时渐已近黄昏,城门换班。

    入城之人变少,值守老吏今日的差事便到此为止了。

    几人将兜鍪摘了,拍了拍甲衣,手里杵着长枪,挥手拜别。

    “一块走啊周头儿?”

    “你们先去吧,我再抽袋烟。”

    “那走了周头儿。”

    “明日见。”

    “嗐,明个儿还用不用咱且不一定呢。”

    “管他呢,那明天一块去吃酒。”

    “就这么说定了。”

    周姓老吏笑呵呵地跟众人说着,看着手下的老兄弟们搭着肩膀散去,眼帘低了低,将烟锅在墙上磕了磕,余光有意无意地瞥到了那在城门内不远的巷口,徘徊不去的几人。

    他们一直从午后等到了现在,他不认得对方,却能猜到他们为何而来。

    “老实谨慎了一辈子,没成想到了还是多嘴多事了。”他嘴里微苦,心里想着,仔细把烟锅里的烟叶捻匀了,想点,却没在身上摸着火。

    “老周,还不走呢?”有新兵过来换班,问道。

    “这就走,还撵老子呢?”周姓老吏笑骂一声。

    他抖了抖肩,扛着那杆自从军后分发,就未离身的大枪,嘴里抽着没点上的烟锅,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进旸山郡城内的人群中。

    那巷口的五六人相视一眼,悄然跟了上去。

    老吏虽是官府中人,可战时过去,他们年岁增长,气血衰败,又非江湖中人,再无用武之地。

    有家,家中却无人。

    他过长街,走石桥,一路轻吟老调新曲儿,兴致起时还唱几声戏。